1现在的结局是最适合电影的表达南都娱乐:本片作为一部文学改编作品,你是如何在尊重原著和创新改编上做出平衡?
张骥:原著是双雪涛的小说,最早发表在《收获》上,我当时看到就非常喜欢。
我们从不相识到相识,再到后来合作剧本改编成电影,相处时间较长,形成了紧密的合作关系。
在剧本创作初期,我就考虑到对原著的改编问题,当时雪涛明确告诉我:“电影创作必须遵循电影规律,原小说体量太大需要精简。
”这开启了我们的主动创作过程。
电影无法完整把小说搬到银幕上,受限于时长必须进行取舍,因此如何架构一个清晰的故事尤为关键。
我希望构建一个真实的环境,让人物既活在小说世界里又符合电影规律,经过反复推敲最终形成这个版本。
创作本身始终带有主观性,剧本创作阶段关于结局的讨论尤其艰难,不仅我们两人,整个团队都在权衡是否保留原著结尾,最终呈现的结局是集体讨论后认为最适合电影的表达。
南都娱乐:这部电影幕后阵容,除了原著作者双雪涛担任艺术总监,还有刁亦男导演担任监制,两位在艺术创作上给你提过哪些建议?
彼此在创作过程中是否产生过分歧?
张骥:我和雪涛是紧密的剧本创作共同体,当需要删改原著内容时,我俩就得说服对方,算是小小的“博弈”。
创作不可能没有分歧,如果一味说好,走不到今天。
具体分歧比如叙事视角的选择,最初在父辈视角与青年视角间摇摆,最终决定通过青梅竹马年轻人的视角折射社会变迁对几代人的影响。
这个选择直接决定了整部电影的叙事走向。
而刁亦男导演作为监制,既给予爱护又提供专业支持,他作为资深导演能精准感知我的创作困境,总是站在导演立场分享经验而非强行灌输理念。
我们多年好友的关系让合作更顺畅,他深谙监制的辅助定位。
南都娱乐:虽然本片故事舞台在东北,但主演并没有使用东北方言。
在不使用“听觉”的情况下,你在构建东北地域特色和年代质感时,着重在哪些方面做设计?
张骥:我拿到小说是2015年,开拍是2019年底。
这两年里,大家能看到很多东北的破案刑侦故事,但当时我们做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这类影片。
我们刻意规避了东北民俗符号(如大锅菜、秧歌等),演员籍贯也未作硬性要求。
我希望通过环境质感而非方言来呈现东北特色——冬季的严寒、工业城市的气质、特定年代的生活细节。
电影拍的可能是广义层面上的北方吧。
2周冬雨和刘昊然都展现出超越预期的爆发力南都娱乐:《漠河舞厅》是本片的推广曲,当初在宣布这首歌为推广曲前,就有网友不谋而合地拿这首歌作为影片的背景音乐,你觉得这首歌和电影最契合的点是什么?
张骥:这首歌是我拍完了电影,正在剪辑、准备宣发阶段时听到的。
当时我就产生了共鸣,觉得这首歌的情绪和我们的影片有相似之处。
这首歌本身具备浪漫的悲剧色彩,漠河舞厅里一个孤寡的、失去挚爱妻子的老人,每日独舞,听上去又悲壮又浪漫。
人的一辈子谁能遇到这么悲壮又浪漫的爱情呢?
我觉得网友接受的也是这层面的东西。
我们当时有幸选择这首歌作为推广曲,演员听了也很兴奋,愿意参与其中做了首MV。
南都娱乐:电影里对父辈故事的线索有所淡化,特意突出李斐与庄树新一代的主线,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张骥:首先是市场接受度的平衡,过度渲染父辈的失意情绪可能影响观影体验,我们不希望这部电影输出沮丧、失意的情绪。
其次从创作角度,聚焦青年视角更能体现时代变革对个体命运的影响。
当然这种取舍,让双雪涛老师感到有些遗憾,毕竟电影仅保留了小说信息量的一半都不到。
但雪涛很明确知道自己是一个作家,现在小说写完了,要用另外一个艺术形式(电影)去呈现,就得用视听语言去呈现。
但正如他所说,文学与影视是两种艺术形式,改编必然伴随取舍,我们的标准始终是保证电影叙事的完整性与力量感。
服化道各部门也达成共识,着力呈现粗粝的力量感而不是对往事的依恋。
我想呈现一个结结实实的时代下,人如何表达自己的态度,如何去面对生活。
南都娱乐:你觉得周冬雨和刘昊然表现如何?
当初为何找他们做主角?
张骥:在创作剧本时,我们就把小说中角色原有的童年阶段舍弃掉了,要求演员从青春期演到成年。
我们不希望两个阶段用两个演员,希望同一个演员能够从青春期跨到成年后。
当时具备这个条件的年龄段的演员,周冬雨相当合适,兼具少女感与成熟特质,能自然跨越八年时光。
我第一次见昊然就觉得他长得帅气,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执拗,通过减重调整轮廓,成功塑造从青涩到坚毅的转变。
两位演员都展现出超越预期的爆发力——周冬雨在狭小空间完成的激烈对手戏,刘昊然在铁道、凉鞋等细节上的精准拿捏,都赋予角色独特魅力。
年轻演员对这种东西的认知,不仅靠的是天赋,还有对职业的研究。
当初选演员的时候,大家在围读剧本,他们就对角色思考很多。
而且他们身上具备一种让我觉得很勇敢的特质,就是他们愿意也希望有更多机会去尝试。
这种创作热情需要导演精心保护。
3希望让观众记住那个时代的那群鲜活的人南都娱乐:本片最终片名是《平原上的火焰》,你觉得对片中的主角来说,火焰意味着什么?
平原又意味着什么?
张骥:有时候火让人觉得温暖、浪漫,同时它又具备不确定性,具备危险,具备某种力量,可以让你感到自己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炙热地燃烧。
火焰的意象具有多重性——煤气灶的日常之火、烤鱼的温暖之火、犯罪现场的毁灭之火,既象征希望也暗藏危机。
我希望这个火既浪漫又危险,同时能给我们带来力量,让我们感受到一丝温暖,看到一些热烈的希望。
平原则指向更宏大的存在,既是具象的东北黑土地,也是抽象的时代背景,像金属般坚硬冷峻却承载着所有人的命运。
可以说,平原就是一块我们熟悉的生活土地。
南都娱乐:影片中的角色都想逃离一种困境,但最终还是被拽了回来,到底是什么力量导致所有人都没法出走?
张骥:上个世纪90年代,中国经济最发达地区就是南方,于是催生出很多东北人的“南下”潮。
你在某个阶段获得一份工作,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一点点失误也可能酿成大祸。
我认为80%的人一辈子想追求的东西都是追求不上的。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谁没有理想,谁没有想法,但是为什么现在很多人碌碌无为?
很多人想走出自己的困境,但是相当难。
很多困境是走不出来的,有的人会觉得要抗争,有的人觉得“那我就这样了”,过简简单单、无聊的生活。
南都娱乐:那你是否相信宿命论?
是否认为人的命是由天不由我?
张骥:今天的我和四年前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我会觉得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这部电影经历过的事情跟我现在的处境很相似,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左右着它。
很多事都不由你,这是生活中会遇到的事情,你喜欢的事不一定能干成,你不喜欢的事就莫名其妙都来了。
随着年龄增长,人都会遇到一些事情。
面对未知的事情,只能低头干自己的事,抬头什么时候解决,你不能预知,甚至不能参与。
南都娱乐:近些年以上个世纪90年代东北为舞台的犯罪类型片越来越多,是否担心会出现同质化的现象,让观众审美疲劳?
你希望观众从你的作品中感受到什么?
张骥:我不太关心这个。
有些剧我特别喜欢,会一集接一集追,好作品就是好作品,无关题材,没必要刻意挑选。
做这行就该多接触不同类型,吸收优点,很多作品我都挺享受的。
我在2015年开始着手这部电影时,市面上还没现在这种悬疑剧场,基本都是东北案件加感情线的故事。
当时我们只是埋头做事,正好雪涛有本小说很适合我们把它改编成电影。
现在这类题材扎堆,优质制作赋予题材新生,观众的目光自会停留。
当然,我希望更多人看到这部气质独特的电影,带大家了解真实存在过的时代。
一代代人老去,但不能遗忘过去。
电影乃至所有文艺作品都该多元化,呈现不同风格类型,最终能留下的就是人物——希望观众记住那个时代曾有一群鲜活的人生活过。
同时,我也想展现创作者和演员的魅力,让电影有余韵值得回味。
发表于2015年的小说《平原上的摩西》,有点像中国版的《请回答1988》,勾起了我对东北老家童年的许多回忆。
很优秀的一篇中篇小说,借用了西方摩西分海的宗教典故。
原定档于今年的平安夜上映,也算是想呼应小说的名字。
由于某种“自信”的原因,电影被迫改名为《平原上的火焰》。
火焰?
什么火焰?
为什么不改成火锅?
名字改的莫名其妙…不过改了就改了吧,还是很期待这个电影的上映。
然而,还是由于某种“自信”的原因,电影终究无缘于2021年平安夜。
我想,如果这个电影改名为《平原上的扯蛋》,然后选择在五一六一或者随便普通的哪一天上映,应该就没有这些破事了。
唉…这样的“自信”,还是不如“不自信”了吧。
看过《平原上的摩西》小说、看过《平原上的摩西》网剧,悬疑感十足,东北早年间的风貌展现的很有感觉,人物形象刻画的都很好。
没想到沉寂多年的电影版竟然把爱情当成了故事主线,什么时候能够不这么俗套,这片子可讲的东西很多,大可不必围绕着儿女情长。
傅东心刻板爱读书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没强调,小时候小树和李斐的故事也没说,最重要的两人湖心划船场面也没了。
李斐问庄树:“我错了?
是我想除夕夜为你放把火,还是我想去南方错了?
”我被她问住,她的困惑是那么直接,却那么无力。
李斐想要逃离吉林,逃离这片神弃之地,到南方去结束痛苦—— 无端在脑后落下的板砖,因为暖气坏掉只好睡在沙发上的夜晚,如影随形的抢车焚尸案件。
于李斐,这些痛苦从脚趾尖开始,逐渐爬上汗毛,最后成为呼出的一口无可奈何的白气。
但是这片痛苦而来,又会走向何处?
在本应该是这个城市经济支柱的工厂里,机器破败不堪,勉强能工作的用粉笔被做好了记号准备拉走;而原本应该是城市主人的工厂工人变成了无名而愤怒的群众。
观众所被呈现的只是他们的喧哗与走廊里挨挨挤挤的背影。
这些支撑着吉林这工业城市运转的最后基础设施于人际关系被破坏了之后,寒风无孔不入,希望无以为继。
而那个象征着温暖与新生的南方,被寄托在每一个被运往它处的家具缝隙里,寄托在人们望向远方迷茫而忧伤的目光里,寄托在口口相传的奇迹里。
其实南方具体哪个城市不重要,人们只是希望城市恢复到以前一样的生产与安全。
如果在吉林这座,所有学校、婚丧嫁娶、住宅体系都围绕着工厂而进行的城市中,最根深蒂固的链接抖失去意义,那么什么才能称得上是引以为傲的呢。
因为失去了骄傲,混乱从此产生。
庄树的爸爸彻夜打牌,李斐的父亲失业摆摊。
当经济的压力落到每一个人头上,贿赂成了美德,模范成了空名。
而当公序良俗成了负担,庄树和朋友们便从此自然地抢车,打架,百无聊赖。
这座城市没有人能够指责他们,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他们。
镜头下的庄树和朋友们与其他无数青春电影一样,三五成群挤在车里,在路灯下摇下车窗,在车里放声大笑。
然而坐在偷来的出租车里,这份欢声笑语是那么不合时宜。
同样不合时宜的,还有那一场放一把火的约定。
李斐乘坐便衣警察驾驶的出租车前往汾屯,她的父亲紧随其后。
在那间出租车里的四人各自心事重重。
在李斐看来,这只是稀松平常的父女之间的谎言。
在李斐父亲看来,这是自己对女儿暴躁的关心。
在受到上级一刀切破案压力的警官看来,这可能是自己还是工作的最后一次机会。
直到警官最后亮出枪准备逮捕李斐父亲之前,我都不会想到这次无关紧要的对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这种日常和生死关头的反差在我看来是那么不合时宜,没有预警,没有追逐,甚至没有第四个人的背后操控。
枪声在一片混乱中响起,多年之后这支枪同样延续着不合时宜的身份,一直藏在饭盒里。
庄树妈妈手中描绘的“平原”牌烟盒,正面是一片沃土良田,背面是一个手拿火柴的小女孩。
香烟本用来平息欲望,然而李斐妈妈用其暗送秋波,传递着自己的心意与欲望。
李斐学画的时候,庄树妈妈勾勒着烟盒上手拿火柴的小女孩,她告诉李斐,只要拥有信念,红海都会为你打开。
影片最后烟盒成为破案工具,是可以称得上最符合原著精神的一段,也是“信念”回光返照的时候。
庄树手里捏着烟盒,看到烟盒上的人是如此熟悉,但是随着破案,观众才知道谜底就在谜面上:李斐就是案件核心人物。
那天晚上,这盒香烟上肖像的原型,这盒香烟的持有者和借烟人一起密闭在出租车里。
庄树只有通过这烟盒才能拼凑起那天晚上的故事。
“平原”上永远宁静,而只是因为李斐的,想要在平安夜一把火信念,从此烟盒上她的脸颊沾染了血迹。
而也正是因为庄树对这起案子的信念,李斐终于得以拨开时间,再次来到他的面前。
平原上的火焰终究被庄树点燃,燃烧了这个城市不甘的颓废,燃烧了名存实亡的公序良俗,燃烧了年少的无知与爱情。
而于我,它也燃烧了我对这座城市的生养之情,我身在纽约见证着电影里似曾相识的父辈的身影,衰败的城市街道与工厂,无比熟悉的方言与习俗。
然而我并不想回去,像千万吉林市毕业的高中生一样。
只是平安夜的一场火焰值得怀念,其所燃烧的,只是任之随风而散。
去林肯中心看这部电影那天,正是林肯置办亡灵节的日子,穿着骷髅骨骼衣服的人在跳着不明所以的舞蹈。
而往日空无一物的静水上也放上了色彩鲜艳的纸灯。
每处都有人在思乡,故乡只在被回忆起来的时候才引人回首。
观感很怪。
大删之后人物和剧情都很别扭。
其实在2025年看这部改编电影,味道已经寡淡不少了,按照本来上映的日子,它应该是东北文艺复兴最早的的影视化产物,导演张骥说,删减11分钟,更合情合理,节奏更快。
可是我看完却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删减的影响很大,节奏乱,剧情不流畅,人物转变突兀。
尽管小说里提到李斐是喜欢火的,但我还是要说,主创们太痴迷于火焰和烟的意向了,这个世界虽然频频陷入大火,拍出来画面固然好看,可是这种美已经和故事逐渐脱离,在台词里显得尤为刻意。
我们在《南方车站的聚会》《白日焰火》《燃烧》《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里见过太多重复的火,这让我有些疲惫。
对东北过往的书写并不成功,《暴雨将至》《老枪》以及剧版的《平原》都比这部做得要好。
读过小说都知道,庄树和李斐的关系更像是发小,李斐除了和小树玩,和老师傅东心的关系也很密切,由傅东心展开的上一代父辈的往事同样很重要的内容,电影甚至都没空拍了。
安排他们接吻我真的难以接受,本来就不太是爱情。
在出事之后,李斐和父亲就销声匿迹了,小说的后半段故事里,李斐变成一个很神秘的人,这样在最后的高潮戏,李斐的再度登场才会有戏剧张力。
我在想,可能有时候使用大牌演员也会变得缩手缩脚。
因为导演估计不敢只给周冬雨拍半部戏。
结尾看得我失望至极,在北陵公园,两个人最后的对话,竟然都没上船,在湖边两句话,电影就匆匆结束了。
小说里铺垫那么久,就是为了两人在湖中心,聊到人心到底够不够诚,湖水到底分不分得开,平原烟盒承载了那么多回忆,电影就这么舍本逐末地结束了。
最后,依然很欣赏周冬雨,希望她能多拍好电影,得到她应有的影坛地位,走向世界。
(原文发表于公众号:被掩埋的)我在高中时候读过原著《平原上的摩西》,距今已经近三年了,早已忘得干净,索性就带着这种“失忆”的状态去看了这个电影。
我必须说,很失望。
它对自己的定位不明晰,表现力很平庸,估计原著党和路人观众都很难得到满意。
而我是被穗子老师的安利骗去的,所以我一散场就给她发了“赔我电影票钱”的信息,并且答应再写一篇推文吐槽一下这个电影。
(以下涉及剧透)1 。
平。
剧情平,情感平,人物平。
没有倒叙,没有插叙,没有补叙,故事就从庄树仍是个混球的少年时期讲起,几个谜语人在那里无意义的嘀咕,对被宰的兔子莫名其妙的有个特写,开头的十几分钟还没有这两天看的美剧五分钟的信息量大,极其拖沓,好不容易才拼凑出来了人物关系和故事背景。
然后在蒋不凡死后,屏幕上出现了极其朴实无华的一行字,说李斐父女消失了八年。
我等着看八年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结果还是一套流水混账。
哪怕加上了假肢砍倒变态医师这样惹人眼球的流血事件,也还是看得人索然无味。
周冬雨在这一处的表演无疑是到位的,但是因为导演处理得平淡如水,这里的爆发就缺乏说服力,生硬矫情,看似是火山爆发,其实只是火山熔岩芝士蛋糕流出来点馅料。
2 。
原。
增删的一些情节就涉及到了和原著的区别。
正如我开头所说我原著已经看完很久印象模糊,所以就不从细节上去比对了,只说一些大方向上的问题。
原著虽然只是一个几十页中篇,但是它的内容之丰富,为影视化改编提供了很多方向。
年代/悬疑/青春/cult……这些元素也不是不能相融,《漫长的季节》就是绝佳的范例。
然而《平原上的火焰》呈现出来就是一个诡异的四不像。
作为年代剧,它的时代色彩很微弱。
这方面或许有不可抗力,无法直接展现父母辈在特殊时期的一些纠纷,但是否可以给一些暗示呢,或者是改成同时代的其他矛盾困境呢?
像现在这样,请了几个老戏骨就仅仅充当谜语人和背景板——真的是最糟糕的境况,纯属浪费。
作为悬疑剧,它的节奏又慢如蜗牛,相关信息迟迟不出现,而且缺乏叙述技巧的使用,导致没有什么悬疑气氛。
作为青春片,男女主的感情突兀别扭,明明是青梅竹马却看不出熟稔,吻戏没有一点性张力只有尴尬,唯一的默契似乎就是放钱取钱还有去放火。
放火作为一个重要的意象后面还会提到。
还有作为cult片,它也不够血腥猎奇啊。
结尾的改编是我唯一觉得还可以接受的地方。
这个结尾的好处穗子老师在她的文章里面夸过了,我就不做赘述了。
3 。
火焰。
考虑到原标题的“摩西”应该不太好拿龙标,这个意象大抵是为了影视化的便利而被反复提及和强化的。
很荒谬的是海报上的这个字一开始被我看成了“火锅”。
看完以后觉得,哪怕它就叫“火锅”呢,还多一些黑色幽默。
开始时炖兔子的火为什么要给特写,两个人为什么要以奇怪的语气讨论火,为什么非要在平安夜去放火,为什么给后面许多的火烧出租车的火烧麦秸的火以特写……我只能找到一个答案,就是导演和编剧,像极了困于高中应试作文的学生,除了用反复的提及火焰的意象,来告诉阅卷老师,“你看,这是‘平原上的火焰’吧,我没有跑题”之外,再无力表达自己。
与之类似的还有南方的意象,也是无厘头的出现,为了出现而出现,为了所谓的表达和所谓的主题。
这是一种投机取巧,掩饰这个片子内在的空无。
不由得想到了前两年被群嘲的《燃冬》。
联系现在的《平原上的火焰》,感觉两个人在接戏方面似乎是有想法的,但是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合作伙伴,还是……都难以燃起他们期望的那一把火。
虽然说了这么多批评的话,但是我不讨厌他们的尝试。
期待,某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同一份证书,同样的证书编号,片长却比四年前少了十几分钟。
从小说,到后发先映的剧集,再到曲折上映的电影,都少了些什么呢?
少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
小说里是画龙点睛的提起过傅东心、李守廉和庄德增的童年的,剧集里也至少保留了庄树和李斐的童年,而到了大银幕,两代人都没有童年,所有的人物都既无来路,也难有归途。
我问各个AI,到底题目中被改掉的“摩西”最可能隐喻小说中的哪个人物?
AI们都说是李斐和李守廉,我说为什么不是庄树?
AI又叽歪了一大堆网页摘录论证说这不可能。
我一直认为“摩西”是指代庄树的,他像动画片《埃及王子》里的主人公一样幸运,庄德增、傅东心、李斐、蒋不凡们在庄树人生中每个关键的节点替他领受了同代人原本很难逃掉的罪与罚,让他得以摆脱时代宿命的泥潭,唯一的抵达了自己的应许之地。
《繁花》也是从小说到电影到剧集的操作,电影版也是删去了他们的童年。
不管是下岗年代的东北还是下海年代的上海,也不管是庄树李斐安德烈还是阿宝沪生小毛,就像崔健说的,只要门楼上还挂着那幅照片,我们和他们就都还是一代人,我们和他们都拥有日渐依稀的记忆中,同样不能过审的童年。
从21年《平原上的摩西》定档开始,我就对它抱有很大期待。
只是没想到,这一期待,就是三年多的等待。
电影换了名字,删减了片段,虽命途多舛,但它最终还是上映了。
电影有不错的原著作为打底,有刁亦男担任制片人把关,有一众实力不错的演员出演,理论上来讲,电影应该有很高的质感,这也是我对它抱有高期待的原因。
但实际呈现的效果,和我的预期相去甚远。
片子前半段节奏比较平,在观感上还不错,把时代大背景下的破碎感,无力感,和迷茫感营造的很好,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这一部分的主要问题是没有重点,讲故事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说到哪算哪,主线比较模糊。
故事没有重点引发的另一个问题是对人物的塑造力度不够。
《平原上的火焰》中的主要人物其实不少,但是没有一个被塑造的很鲜活。
每一个角色,哪怕是两位主角,都缺乏情感的深度铺垫和情节延伸,对于角色的挖掘都是浅尝辄止。
这样带给观众的感觉就是,电影中的人都很拧巴,至于为什么拧巴,不知道。
到了电影的后半段,节奏开始加快,这里就逐渐显现出导演缺乏把控非线性叙事的能力,虽然好歹是把故事说圆满了,但是观感上很混乱。
特别是结尾部分,不知所云。
其实《平原上的火焰》和《漫长的季节》是有很高的相似性的。
背景,环境,人物,包括案件,都有很多相似之处。
所以《平原上的火焰》其实是有很好的内在和底蕴的,但可惜的是,苍白无力的角色塑造和模糊的主线,让李斐和庄树都撑不起被时代所困的宿命感,不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是那个一辈子也走不出埃及的摩西。
只能说可惜了原著,本可以成为影版的《漫长的季节》,但最后却成了一部青春伤痛文学。
以东北老工业基地下岗潮为背景的影视作品在近年来越来越多,或许是因为当一代放下了集体创伤,长大后的二代又开始向前追溯。
其中不乏在集体创伤的基础上加以类型化的优秀作品,在犯罪案件的悬疑表象之下,是无序的失业、家庭的离散、逐利的劣根引发了道德的堕落、秩序的崩坏,给人留下难以抹消、代际传递的心灵阴影,这是这些类型作品遵循的内在逻辑,也是它们被某种相似的忧郁气质贯穿的原因。
因为看过剧版《平原上的摩西》,所以更直观地感受到了两部作品在改编同一个文本时侧重各有不同。
剧版的时长更有余裕,铺陈了很多与主线关联度不高的细节,在刻画时代风物与人情的闲笔里,罪案真相不动声色地藏在其中。
在不追求叙事效率的前提下,剧版也使用了更契合的外聚焦叙事视角,以非人格化的态度叙述所见所闻,与所有人物保持冰冷的距离感。
相比之下,电影只能把讲好一个悬疑故事作为首要任务,在零聚焦的全知视角下,不再存在半遮半掩的冰山叙事,对时间线的处理更加通畅,对真相的袒露更加具体,对情绪的触达更加充分,对边角料的裁剪更加干净。
原作中象征挣扎和救赎的“摩西”意象被改编成更印象派的“火焰”,并在片中反复强化这种视觉提示,作为故事核心之一的“出走”话题也借由主人公之口反复提及,诸如“平原烟”等悬疑片的破题要素也被重点放大,这其实都是方便观众消化叙事的简单做法。
虽然让余韵散去了大半,但电影已经把故事的精华部分清除地保留了下来。
循规蹈矩的父亲李守廉误杀了急于立功的警察而东躲西藏,而一心逃离的女儿李斐在车祸之后断手断脚、饱受胁迫之苦,反倒是投机倒把的父亲庄德增过上了好日子,而同李斐青梅竹马的庄树从茫然的混混当上了警察。
一个社会共同体彻底没落的标志就是底层同底层之间彼此刁难甚至谋害,而过错只能让更底层的人去承受。
通过庄树和李斐更迭的主视角,在感受到庄树的平淡实则轻盈、放空实则蒙昧的心态之后,会更深切地感受到并没有任何过错的小人物李斐被城市抛弃的颓丧,以及被她的经历证实了的城市离心力。
虽然电影对人物形象和关系的刻画不如剧版,但比起将李斐完全客体化的剧版,电影给出了一个更丰满的李斐,身体残疾却依然被迫活着的她只能将痛苦深埋心底,捂住眼睛耳朵朝着已经被毁掉的前路前进,即便如此,仍然需要遭受永远错过的爱和穷追不舍的真相的夹击。
或许因为电影改编自东北衰落后年轻后代们的首批创作,拍摄的时间也比较早,电影里超脱于生活的文青气质的确太过缱绻浓郁,淹没了一些现实纹理和活人气息。
而单从文本来看,耐人寻味的程度并不比《老枪》逊色。
有人调侃说看《平原上的火焰》就是去给刘昊然和周冬雨送份子钱。
挺幽默。
但我想他们大概是不会缺这点份子钱。
还是回到电影。
《平原上的火焰》四年前就该上映了,天晓得怎么就拖到了现在,还被删减了11分钟的戏码。
十几分钟的删减,已足以切割到大动脉。
拿《声之形》举例,国际版IMDb 8.1分,是位列影史TOP 250级别的电影。
但在删减十几分钟之后,于国内上映时被喷成了筛子,豆瓣只有6.8分。
我不清楚《平原上的火焰》具体被删减了哪些桥段,但就目前公映的101分钟成片来说,虽然瑕疵明显,但整体的劲是足的,味是对的。
通篇看完,故事中的人物都被四个字包裹:时代创伤。
这也是双雪涛通过原著小说《平原上的摩西》这部有关东北的伤痕文学,想要表达的东西,社会转型的阵痛与个体命运的荒诞。
从瑕疵聊起。
主要是影片的前半段,叙事有点散乱。
因为导演把重心放在了塑造人物,而忽略了故事的推进。
前半段,给到观众的信息,就只有一个不着四六的迷茫少年庄树和一个一心想逃离这块土地的青春少女李斐。
虽然明面上,也有庄树的父母、李斐的父亲,包括警察蒋不凡以及他在调查的出租车司机连环被杀案,但实际上这些都只是草草带过,并没有形成一个连环的叙事推进,让观众感受不到沉浸式的体验,而只有一段一段的人物相关情节堆砌。
这样有人物而无故事,影片在观感上,自然就显得散乱了些,枯燥了些。
这是《平原上的火焰》叙事上较为可惜的一点。
因为就原著来说,可供发挥的地方其实有不少。
庄德增的往事、李守廉与傅东心的曾经等等,都大有可为。
不过一来《火焰》终究是被删减了十一分钟,二来从改编倾向来看,显然是将庄树和李斐做了主角,所以如今这局面也不好说到底是导演的问题还是什么不可说的原因。
另外,对李守廉结局的处理,称得上是糟糕。
李守廉去警局自首,说自己杀了人,来还枪,打开盒子发现枪不见了,转身就要走找女儿寻枪,与警察起了冲突,出门后被警察啪啪两枪打死了。
于情于理,警察这枪开得都相当不中国。
代入警察的视角,他可能是一个精神病患,可能是替人顶包,可能是嗑药喝蒙了来警局找乐子,当然也可能是真来自首的。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扯不上直接开枪击毙。
于观众角度而言,这太出戏了。
我毕竟看的不是美国电影,不是白人警察与无辜老黑。
这段改得,实在失败。
叙事上的不足之于,我对本片的美学风格也相当有意见。
谈美学风格都有些抬举了。
因为《火焰》在画面上显然是没什么可言的。
用大白话说就是拍得不漂亮。
失落东北,冰与火,黑夜和血浆······这些元素,不说交给罗杰·狄金斯了,哪怕是稍微有点审美的导演,都能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可《火焰》呈现出来的镜头与画面,确有些不尽人意。
构图不讲究,画面不干净,对比不强烈。
满目皆是平庸。
冰天雪地的肃杀感被拍成了农家乐雪景,血浆飞溅的暴力美学活脱脱杀猪现场。
结局刘昊然独自引燃玉米地的那把火,本该迸发的荷尔蒙张力,却被拍成了中学生篝火晚会。
好歹导演张骥还入围过金马最佳摄影,怎么自己执导长片出来就是这样的效果。
要命的是,偏偏影片又请来刘昊然和周冬雨,把故事往青春伤痛上引,按理说该剪出不少“CP美学”的片段来做宣传吸引小年轻。
这样的大前提下,还拍得这么不漂亮,实在有些不该。
我真诚地认为,应该把郭敬明拉过来在画面上给出出主意,毕竟这位深谙视觉符号的导演,至少能把冰雕拍得比钻石璀璨。
当然,审美这东西永远是主观性的,你可以认为它的画面很好,但真心建议看了剧版《平原上的摩西》再来发表意见。
“刺儿”到这,基本就挑的差不多了。
它的好也有不少。
《火焰》的戏眼,集中在李斐的一句台词上:“我犯错了?
是想跟你放场火我错了?
还是我想跟你去南方我错了?
”。
回看故事。
下岗潮袭来,本是模范工人的李守廉也逃不开,独自带着女儿李斐的日子不好过。
去市集摆摊还被人骂是卖假货,当街和人扭打起来,斯文扫地。
与此同时,城里是一起又一起的连环杀人案,惶惶不可终日。
漫长的冬季,望不到头的黑夜,看不见的未来,李斐想要逃离这片土地。
转折点发生在李斐和庄树约好平安夜里在玉米地放把火。
因为李斐喜欢火,更喜欢有庄树的日子。
她告诉庄母,她会说服庄树和她们一起去南方。
没有人知道,李斐在平安夜打算用什么方式说服庄树。
因为李斐和李守廉,当晚乘坐出租车时,阴差阳错被警察当成了杀人凶手。
那夜过后,李守廉成了逃犯,李斐少个胳膊少了腿。
从此销声匿迹。
紧接着,就到了八年后。
李守廉白天开黑车,晚上去澡堂给人搓澡。
李斐则整日摊在炕上,靠当电话陪聊度日。
出去放风的光景,就是去打吗啡,她知道要被那恶心的男人猥亵,但她一没办法,二是估摸着所谓的颜面早已被她从生命中舍去。
回到她那句台词。
她有错吗?
从剧中设定来看,她长得漂亮学习好,与工作稳定的父亲日子倒也和美。
可突然的,父亲下岗了,社会全乱了。
她想逃离这里,却在离开的前一夜,人生遭逢巨变。
成了残疾,用身体换取吗啡,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有错吗?
不止是她。
李守廉有错吗?
他是模范工人,兢兢业业,相信勤劳致富。
可换来的是下岗,摆摊被骂,被错认凶手,差点被打死,成了逃犯,在阴影中捱了八年。
李氏父女的人生,是个体命运的荒诞。
连环杀人案背后则蕴藏着社会转型的阵痛。
类似的有关东北工业衰败的影视作品太多。
我们没法去怪什么,更没资格去替故事里的他们叩问究竟是谁的错。
影片结局,李斐先向庄树开了枪,又啪啪两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没子弹了。
他们的命运,连生死都在被捉弄。
庄树拷上李斐的那一刻,那手铐是警察的职责,更是如银手镯般,给青葱岁月里白月光的一个交代。
将故事重心,从时代创伤拉回至青春疼痛,我不好说是导演刻意如此,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总归,其中所传递出来人物与命运的悲剧性,已然切实传递给了观众。
所以结尾如何,其实并无大影响。
最后还想聊聊周冬雨的演技。
周冬雨近年来路人缘差了不少。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在《火焰》中表演的优秀。
尤其杀人后的那场戏。
影片中李斐杀人后那种因肾上腺素飙升的亢奋感,那种呼吸急促,大脑缺氧的激动状态,我是能切身感受到的。
我没目睹过杀人的场景。
但周冬雨的表演,给我的感觉是,杀人后就该是这个样子。
不夸张地说,单凭她这段表演,《火焰》就值得一看。
全片如何,我们终究是没机会看到了。
当片尾字幕亮起时,那被剪掉的 11 分钟,或许正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