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宠儿”、土耳其导演努里·比格·锡兰素来以“慢电影”著称,其作品习惯“缓慢地凝视无聊”,时长动辄两三个小时。
早期的锡兰电影惜话如金,对白少、留白多,尤以《远方》(2002)和《小亚细亚往事》(2011)为代表。
直到《冬眠》(2014)问世,影片中才开始有大段大段的对白, 《野梨树》(2018)中更有两段加起来接近一小时的对话。
在其新作《枯草》(2023)中,锡兰延续了这种充满人文关怀和哲学思辨的谈话。
《枯草》的创作灵感源自锡兰的一位合作编剧的日记和笔记。
它在锡兰的脑海里沉寂发酵了好几年,最终改编成电影。
《枯草》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年轻教师萨密在土耳其安纳托利亚的一个偏僻乡村学校履行义务教美术,服务期将满,他满心期待调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并以此安慰自己“枯草”般的生活。
梦想破灭后,他百无聊奈、消极怠工。
萨密在班上格外照顾的女生施芬,因为写给萨密的情书被其他老师发现,加之萨密对此的态度令她心生怨恨,于是夸大其词举报萨密骚扰自己。
萨密因此被调查。
而他的好友同事,获得了萨密相亲过又主动放弃的一位失去一条腿的女教师的欢心,这又令萨密心生嫉妒,继而故意使绊,掺和到他俩的感情中去。
但是和女教师的一席长谈,让萨密开始反思……萨密是我们身边常见的那种人,整体良善,有点虚伪,内心藏着一丝“隐秘的恶”。
他的精致利己,在号召集体主义、英雄主义的社会背景下,更显无力感。
执导过多部长片和短片的锡兰,其电影的文学性有目共睹。
锡兰作品的题材也多和文艺相关,《五月碧云天》(1999)讲的是一个青年导演回家乡拍片的故事,《远方》的主人公是一位独立摄影师,《冬眠》的主人公是转行从事专栏写作的退休戏剧演员,《野梨树》事关一个尚未发表的文学青年的出书梦。
观看长达197分钟的《枯草》,有如读一部影像版的契诃夫小说。
(《冬眠》直接化用了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妻子》和《好人》,“契诃夫”赫然出现在该片编剧行列。
)作为“精神俄国人”,锡兰从不掩饰自己对俄罗斯文学的仰慕,那恐怕就是他电影的精神养料了。
他在去年6月接受《北京青年报》采访时表示,“实际上我是更喜欢文学的……可惜我并不擅长。
如果谈到效果,至今还没有一部电影,带给我比文学更大的对灵魂的影响,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者契诃夫。
”更早些时候,去年5月《枯草》在戛纳电影节首映前,锡兰接受《好莱坞报道》采访时称,“当我19岁时第一次读《罪与罚》(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时,我就感到我的生活从此不复以往。
”锡兰作品表现的大多是苦闷的现实、疏离的情感以及渴望得到救赎的灵魂,虽然时代背景和地域不同,但精神内核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的小说是相通的,或可概括为:悲悯。
当然,锡兰的电影观本来就和俄罗斯有着深厚渊源。
他一以贯之的“慢电影”理念,就是由俄罗斯导演塔可夫斯基开创的。
在《远方》中,我们窥见了主人公欣赏塔可夫斯基电影《潜行者》的一幕,他渴望“像塔可夫斯基一样拍电影”——那自然就是锡兰自己的愿望。
固定镜头、诗意的长镜头、自然风景(以风雨雪为甚),这些都是锡兰影像风格的显著特点。
由于构图和用光考究,锡兰电影的很多画面,堪称一幅幅摄影乃至绘画作品。
《远方》《冬眠》中有大量雪景,苍凉的寒意,更衬托出主人公内心的困境。
《枯草》中的雪景更是多到铺天盖地。
皑皑白雪中,踽踽独行的人宛如沧海一粟。
《枯草》中有一场晚宴对谈戏,男女主人公向观众呈现了“群体与个人、抗争与妥协的意识形态思辩”。
(契诃夫《带阁楼的房子》里,画家和利达也有一段类似的对话。
)正是因为这次谈话,萨密开始自省,并对未来有了虽然悲观却也清醒的认识。
影片的结尾,当他踏上荒原,望着那些无名卑微的枯草,感慨道:“我第一次觉得它们重要。
尽管大家都觉得它们没价值,就像我在这里的生活。
”接着,草丛中飞起一只小鸟,继而飞往远方……(原载微信公众号:日常审美)
最喜欢的对话是在小木屋里面三个人的对话,关于生命到底是有意义还是没有,我还年轻,这就是一种意义吗?
喜欢走到片场那一段:感觉是一种陌生化,紧张的亲密戏之前让观众抽离一下,缓解一下共情和很高的情绪和期待浓度,冷静旁观最喜欢的部分是女老师和女学生带来的冲击我和男主的困境相同:那些无解的大段对话和争论就是我的生活。
两个女性的态度让我手足无措,感觉她们才超越了逻辑: 这个电影对我来说是这样的,男主以及他代表的完全被解构的体无完肤,理性逻辑归纳世俗常规这些男主相信的东西完全被挑战:女老师觉得我想和你发生关系我们就可以发生,发生之后我就对不起你的室友了吗,我背叛我们的友情了吗?
而在我看来她就是背叛了,所以我觉得我内化了男性的思维,这也让我警惕:男权知识结构的理性,框架和逻辑在我身上和思维里内化,潜移默化的渗透了我,女权需要对知识结构挑战提出新的范式(想起到了凯列班);女学生的青年的无章法和反复无常变幻莫测又是一种对成年的冲击和解构,女学生前前后后的行为让男主觉得不可理喻无法理解,以及最后对她道歉的期望:这不失为一种对男性思维视角的挑战女性是解放一切死板和禁锢的力量?
我在这个电影里看到了。
以及最后:喜欢里面所有的照片。
锡兰的电影总是让人思考,自负的男性知识分子的失败和高傲,很好的片子
我对于努里.比格.锡兰导演的着迷所在,除了他对于视觉影像的极致呈现,还有就是他对于人物细腻深入的微妙观察。
在知识分子与世俗对视的关系里,他的电影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表面清高自恃的冷静旁观,让自私多疑的本质变成极具讽刺的感叹。
每次看努里.比格.锡兰的电影,都像是看了落寞知识分子男性,对于自我凝视的深度观察。
从早期的无言相对,到现在大量对白的叙述,锡兰总是把一种境遇中的自负自恋自艾,变成撕扯自我与现实冲突的人性试验场。
从《远方》到《冬眠》到《野梨树》再到最新的《枯草》,从摄影师到演员到作家到老师,锡兰似乎用镜头将知识分子所谓的体面一一击碎,在冷调的影像风格里,去直戳表象内里最隐匿情绪的痛点。
这也像是锡兰自我审视的重要体现,这种深入的自我凝视,像是一篇带着自嘲的人生观察报告。
很庆幸能通过大银幕的方式膜拜他的新作《枯草》,在他越来越长的叙事形式之中,用简单的人物环境,构筑出一个知识分子表面的清高,与背后自私敏感内心的复杂世界。
在郁郁不得志的现实之中,压抑的内心形如困兽一般,用自傲的状态去面对周遭的一切,在无法逃离的现实之中,让他的这份清高显得尤为可笑。
压抑的精神之下,男主角的身体欲望同样也在进行着自我缠斗。
一面是不屑在本地找女友,一边与不谙边界感的女学生暧昧,在被禁锢的欲望边沿疯狂试探。
自己毫无兴趣的女人被他甩给自己的舍友,当他发现这个女人在某种层面上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无趣,又和自己的舍友越走越近的境遇之下,男人自私的本质变得极其强烈。
当自以为的暧昧情绪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被忽视和抛弃的痛苦也转化成暴虐的态度。
他陷入了自己造就的,双重人生焦灼状态的煎熬之中。
看着他在三人关系当中据理力争却显得无力的争辩,在自我营造的虚假暧昧中无力的追问,都觉得哀伤叹息。
对于所谓爱与信仰的冲突怀疑开始逐渐强烈,在他自毁的三种友善关系之内,他似乎渐渐在失控之中明白了很多,他早本该明白的道理。
埋在风雪之下的枯草,在迎来新生之后是否还能继续保持青翠?
而下一个冬天是不是他另一场人生撕扯的开始?
白雪覆盖住的终将融化,而人内心压住的是不会轻易化去的,它终将会过去,但痕迹会长存直至生命消亡。
锡兰在近三个多小时的片长里,用风雪烘托出人性纯洁与冰冷的两种含义;用形式感十足的围炉酒聚、餐桌对话来阐释文学、哲学、阶级关系与生命思考......不同层面话题的深度思考;用他本身摄影师的身份带来的大量精彩人像摄影作品;用跳脱出戏剧空间,另一种视角代入注视的新鲜形式方法,来展示《枯草》对于人的细腻观察。
我没觉得这三个小时很漫长,而是跟着一个男人走过纠结直至自我释怀。
如果锡兰电影里没有了雪,他的电影似乎就少了一丝重要的灵魂,他镜头里的雪总是藏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我太着迷他的这种元素无限放大的独特情绪了。
只有锡兰,唯有锡兰!
枯草,看完了。
影像自我重复,叙事节奏自我重复,但故事应该是锡兰作品里我比较喜欢的,有点大象席地而坐里女生那条线和聋哑时代的味道。
(也有点狩猎。
)应该是锡兰作品里对土耳其社会日常的一面呈现最清晰的一部吧,看他别的作品感受不到这种压迫感,尤其冬眠野梨树感觉这社会好像还挺棒的,但这部就是集权,腐败,腐败,战乱,政府无能,人性丑恶,把锡兰以前作品里有过的元素都更加残酷的剖析了。
突然打破次元壁有点懵逼,why?
感觉锡兰现在的问题不仅是不知道自己该表达什么(从相当冗长的餐桌对话戏就看得出来),更大的问题是不知道自己不该表达什么,所以越拍越长,什么也不想删掉,故事也变得混乱又庞大。
锡兰影像下的人物会给人一种不完整感,原因是这些角色的现在太完整太事无巨细,让人希望他们的过去也如此事无巨细,但只是寥寥几笔。
锡兰电影里所有知识分子式角色说话都是拿腔拿调故作哲思。
前后简直俩电影。
整个写法还是比坠落的审判要高级。
结尾又冬眠了,没劲…那看来锡兰最好的结尾还是小亚细亚往事和野梨树,三只猴子则是最没看进去的一部,到结尾就更懵了。
4.5分。
不过有一点,看锡兰的电影会觉得土耳其人都很会表演。
《枯草》,五星推薦🌟🌟🌟🌟🌟錫蘭2023年作品。
190分鐘哪兒哪兒都喜歡。
俗話說:跟著羊群走,只能看到羊屁股。
可是,就有人喜歡跟著羊群走,因為安全和溫暖。
現實是既殘忍又無聊的。
《狩獵》中不是已經有未成年女孩污蔑成年男子性侵的同題話題嗎?
然而,錫蘭的野心密集鋪張到還有別的別的別的話題:政治的,自由的,兩性的,等等等。
三小時的講述講得如此兼顧且無比的真實和深刻。
我以為真正的知識分子電影在錫蘭手裡,真正成功的「慢電影實踐」在錫蘭手裡,能依靠「人物不停地說」去建構自我價值體系的也在錫蘭手裡(韓國洪尚秀是另一個難得的成功個案,可惜他生病大概率不導了。
且試著把最愛將「人物對話」做惰性處理的蔡明亮做對比,你會發現「不拘一格降人才」以及傑出的作者導演之間有著巨大的風格差異。
一種是人物只要開口便閃閃亮,一種是人物只要閉嘴便亮晶晶)。
電影中誣告美術老師的女孩最終成為他的「女神」,其身上的很多看上去是缺點的諸多特質是多麼的迷人,多麼地比美術老師更能與人生締結深層和深沈的捆綁呀。
兩男一女的三角戀也拍得出奇之好,跛腿的智性女性也時不時地度量自己和身邊人的感性。
人物的每一次茶聊都出色極了,直擊我們的妒忌、貪婪、自私、混亂以及那致命的懦弱,錫蘭一定頂痛恨人的懦弱吧,我是看出來了。
總有人埋怨錫蘭過於文藝,其實只是夠勁爆、直接和非常有深度和殺傷力的娓娓道來,不!
裝!
逼!
你在看是枝裕和的《怪物》以及是枝裕和的歷來風格和眼光,真偽知識分子導演的分水嶺便清晰到嘆氣了。
雪地覆盖着整个平原,太美了。
两个老师去接山泉水的地方真的美 ,远处平缓的雪山,旁边又是粉红紫的云, 4K 大银幕配如此美景,纯纯的视觉享受。
电影整体很厚重,剧情不多,多的是生活在这片枯草地人们的生活状态。
供不上暖的学校里,人和人之间充满了欺骗,时不时的嘲弄,同事之间相互嘲弄,老师也嘲弄学生。
老师不满校长,校长轻视老师。
人和人之间总想着相互使绊子,诽谤别人容易,那他们的荣誉尊严呢,这很重要。
男主和努伊尔在饭桌上的交流令人羡慕,大段大段的话,能清楚表达的同时还想着说服对方,一问一答深入的三观交流,也很不错。
个人和群体的关系,两人的为人处事态度,对世间事物的看法,听着很爽,虽然没听进去多少。
你回答问题的方式也是问题答案的一部分。
萨米特对待女学生刚开始真的以为他有什么想法,但后来看到他送礼物只不过是来自他们文化的一种奖励方式,只不过和这片土地格格不入。
但他后来被指控后对待学生也未免有些刻薄,可能的确是情绪上来了,无法控制仿佛失去了他那个年纪的成熟,和小孩一样,结尾他以为学生想了很多,结果一句话也得不到回应,最多只有一句对不起和一块蛋糕。
“你们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你们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你们不会成为艺术家,不可避免的种土豆,让富人过得更安逸”和《大象席地而坐》的卖烤串莫名其妙的相对应。
人都想着报复,萨米特听到同事的猜测就觉得是因为凯南自己才被陷害,又反过来和介绍给凯南认识的努伊尔发生关系,让原本暧昧的两人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很奇怪矛盾的一个人。
结尾三人分别前一起出去逛的镜头色调和场景都很好看。
萨米特一直觉着是这个地方的问题,不断地抱怨,但对于新换的地方他也没什么期待,其实哪都一样,换个地方受苦,这儿的事都解决不好,又有什么信心去解决另外一个地方的事呢。
在草地刚出来就变黄的季节离开,想到雪地里女学生纯真的面庞,想到他们之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大抵也是要经过他们这个阶段,像枯草一样的阶段,然后死去,不免有些感到悲凉。
没有人知道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能给的有什么,甚至连他们自己的感受也都弄不清。
努伊尔在沙发上倾诉着自己的想法,脸上划过眼泪,很是动人。
之后两人抚摸脸颊接吻拍得很有暧昧恋爱的感觉,节奏厉害。
全片最大的疑惑就是,男主关了客厅的灯之后怎么跑到外面的片场去了,是拍电影的地方吧,无比奇怪,洗了把脸又回去了,一下子打破了虚拟和现实的边界,让人一头雾水,到结尾也没有解释。
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过那么强烈,那么纯粹的感受了。
拥有青春的人都在浪费青春。
有些时候把一切交给时间也是浪费时间。
转发。
在《枯草》的press kit中,锡兰是这样介绍他的电影:“《枯草》的主角是一位身处土耳其东安纳托利亚地区的义务美术老师,驱使我通过他的经历来形成叙事的主要原因是,这样一个主题可以呈现出丰富的情节和事件,可以为讨论基本概念提供空间。
在我们国家,这些基本概念我们通常用二分法来理解,比如善与恶,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
这位美术老师即将结束他在东安纳托利亚一个偏僻地区的义务服务,他多年来一直以被调往伊斯坦布尔的梦想来安慰自己。
我们不仅试图探索作客的异乡人与作主的本地人两者之间的差异,一种疏离感的内在影响,远离中心身处边缘的感觉,而且我们还试图梳理和解释当地居民的挣扎,以及他们周遭的环境、种族和社会结构的动态。
尽管彼此相爱的可能性永远存在,但偏见、筑起高墙、过去的政治创伤,以及让最亲近的人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冲动,将枯萎的灵魂进一步推向孤立的境地。
每张脸都充满了绝望,每个人的步态都很疲惫,每个声音都在寒冷中回荡着苦涩的音符,“命运”的印记变得格外突出。
我们想传达的是,早年被派往东方的公务员和教师,他们个人意志的逐渐衰落。
在那里,他们往往带着理想主义的活力开始他们的任务,但理论和现实之间存在差异,理想随着时间流逝变成失望,慢慢成为负担。
尽管他们还存在漂泊的内在动力,却无法摆脱虚无感。
当一个人感受到土地和自然中的痛苦时,就会觉得有必要从头开始重新评估对、错、失败和纯真的概念。
在一个因历史原因而变得沉默的偏远地区,我们试图传达那种在义务服务事务中发展起来的枯燥乏味的味道、教师的职业命运对勉强度日的不变坚持,以及崇高纯洁的理想与残酷无情的现实之间的关系。
”
期望落空了,唯有照片相当好,值得久久凝视,亚热带半干旱草原气候,有两个季节的,影片呢冬季太久了,三小时太长了,角色糟糕,意在反思,男主疏离压抑焦虑自恋种种,对话无感,唯有大自然有感,到此为止吧--
原文出自:《电影手册》800期-2023年7-8月刊原文标题:Art plastique原文作者:Josué Morel译文首发:公众号“远洋孤岛”
《枯草》 努里·比格·锡兰(图源《电影手册》正文)译文如下:在《野梨树》之后,《枯草》进一步证实了导演努里·比格·锡兰在场面调度【mise en scène】上的转变,在形式和氛围【ton】上变得更加灵活。
这不仅仅是美学上的颠覆,更是导演受现代电影启发所开辟的新领域,一种微妙但决定性的转变——潜藏【latence】,虚构的危机【crise de la fiction】,人性的深不可测。
如果说他此前电影是通过叙事和形式上的空缺【trouées】来制造不安(例如《小亚细亚往事》开头一小时的黑夜部分),那么它们朝向形而上学的探寻之旅似乎仍然过于做作,甚至过于严肃。
而导演最近两部电影的不同在于(尽管区别仍然微妙),不再通过叙事模糊性【opacité】来引发存在主义眩晕(依然发生,但出现得更晚),而是某种对意义【signification】的对抗,也就是说它们有能力迎接那一时刻:意义出现又立即消失并保持无法接近。
这个过程并不简单,需要同时编织相反的线条,而避免任意一条真正占据主导地位。
《小亚细亚往事》电影截图影片以一个似乎与它随后所要设定的“灰色地带”相去甚远的场景开始:Samet(德尼兹·塞利洛格卢饰演)是生活在安纳托利亚某个村庄(他梦想着离开这个地方)的美术老师,他漫步在一片天空与大地交融的白色景象之中。
换句话说,锡兰从一张白纸和一个打破单色和谐的黑点开始【见下图1】:这个模糊的形象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Samet是个不讨人喜欢、沮丧的、脾气暴躁且厌世的人,甚至可能是个恋童癖——无论如何,电影提供了足够的线索让我们去猜测,却又不足以完全确定。
然而,如果把《枯草》看作是对人物性格的研究,那就过于简单了;锡兰将他的人物视为场面调度和叙事的催化剂,使情节发展更为灵活开放。
动作、表情和言语的矛盾性:摄影机可以精准停留在画面的某个元素上(例如一个小女孩的红色靴子,稍后在一个惊人的镜头中会发现遥远的回声【见下图2】),而在其他地方,大量对白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以避免不寻常的转折【pas de côté】。
比如Samet和乡村警长交谈的场景;在他们继续聊天时,警长悄悄将电子游戏手柄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一个全景镜头揭示出,两人已在观众没发觉的时候开始玩起了游戏。
场景的持续时长也和密集的对白一样,几乎掩盖了围绕主人公的精心安排:他处于边缘位置(学校小储藏室作为其办公室)却又渴望被关注——尤其是他与Nuray(米尔维·迪兹达尔饰演)或他最喜欢的学生、神秘的Sevim(埃克·巴奇饰演)共处时。
因此,冗长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造成轻微紊乱的手段,介于节奏变化的偏爱(当Nuray拜访他们时,快速且突然的全景镜头展示了Samet同事Kenan脸上的惊愕)和悬念艺术【un art de la suspension】之间,这为导演最新两部电影的大部分美感作出了贡献——这就产生了一个重要转折(不用多说,Samet在一场戏中暂时离开了电影画面【见下图3】)。
《枯草》电影截图1
《枯草》电影截图2
《枯草》电影截图3考虑到电影的长度及贯穿其中的哲思厚度,人们可能认为《枯草》是庞大且沉重的,但锡兰的场面调度却充满了各种变化【modulations】,证明了他自信且更为温和【apaisé】的姿态;我们感受到,与过去相比他不再刻意想要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因此,《枯草》的高潮可能是一个小小的无声的重新构图【recadrage】,加上一阵不知来自何处的微风轻轻吹动喧嚣晚宴上一个女人的头发【见下图4】。
正是这种可塑性赋予了这部电影优雅之美。
《枯草》电影截图4PS:《电影手册》800期评分表中手册编辑对《枯草》的评分(四星制):
人性探索与情感迷宫——《枯草》
今天聊聊土耳其 / 法国 / 德国 / 瑞典电影《枯草》。
片名 Kuru Otlar Üstüne / Les herbes sèches / About Dry Grasses / Over Dry Herbs / On Barren Weeds 2023),别名荒草残雪(港) / 春风劲草(台)。
影片中,主人公萨密是一位艺术教师。
在过去的四年里,政府将他分配到偏远的安纳托利亚村庄。
他始终向往在伊斯坦布尔大都市工作,现在只能充满怨念地生活在村里。
萨密的生活并不平静,他与另一位老师凯南,被不明不白地指控为行为不端。
他们急于找出真相,弄清自己被指控的确切内容,以及举报者究竟是谁。
当影片似乎要朝着法律悬疑的方向展开,似乎又成为另一部《教师休息室》(Das Lehrerzimmer ,2023)时,剧情却发生了转折。
故事将焦点聚集在了一个更为复杂、更为微妙的人际关系上,讲述萨密、凯南和女教师努雷之间悄然萌生的三角恋。
努雷在自杀式炸弹袭击中失去了一条腿,她的美貌和坚强都强烈吸引了萨密和凯南。
影片成了探讨人性、探讨人与人之间复杂情感的叙事。
《枯草》作为土耳其正式提交第9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国际故事片”的参赛作品,并成功入围提名。
影片中的故事源于合著者兼艺术老师阿克·阿克苏(Akin Aksu)在安纳托利亚三年的义务服务期间所记录的日记。
学生对不当行为的指控确实发生了,并且出现在阿克·阿克苏(Akin Aksu)的日记中。
导演努里·比格·锡兰(Nuri Bilge Ceylan)凭借这部197分钟的《枯草》,一举超越了他此前获得金棕榈奖的《冬眠》(Kis Uykusu ,2014),更在叙事的深度和广度上进行了突破。
导演努里·比格·锡兰与编剧埃布鲁·锡兰(Ebru Ceylan)以及阿克·阿克苏本人,共同花费近一年的时间编写剧本。
最终,他们得到了一个长达两倍于《冬眠》的剧本,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最为庞大的创作。
在拍摄过程中,努里·比格·锡兰坚持按照剧本的每一个细节进行拍摄,力求将每一个场景都做到尽善尽美。
最终剪辑的过程中,将影片删减至如今的长度。
在努里·比格·锡兰的镜头下,个人责任、政治议题以及孤立的沉重感被赋予了深沉而忧郁的沉思。
这种沉思以对话式的形式展开,智力上严谨缜密,始终保持着引人入胜的吸引力。
尽管作品在结构和思考上无可挑剔,却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缺少了其近期杰作所应有的情感深度与天赋。
努里·比格·锡兰始终拒绝被传统的叙事手法所束缚,创新过程中甚至一度突破了电影的第四堵墙,与观众建立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互动关系。
锡兰的风格是对矛盾与冲突毫不妥协的探索,将幻灭作为一种核心动力贯穿始终。
那个求爱场景尤为突出,以一种幻灭的形式呈现,主角黯然离开房间,在摄影棚中穿梭,预示着更大的情感突破即将到来。
每个人都在撒谎。
他们撒谎或出于深藏的恶意,或为了自我庇护的屏障,或是出于对他人的宽恕。
这些谎言并非孤立存在,它们游走遥不可及的乌托邦与荒诞不经的虚构之间,构建了一个模糊的空间。
在这其中更为关键的是,一个事件如何超越事实本身,通过情感冲击让我们感到它的重要性。
以萨密为例,他的谎言连绵不绝。
与谎言相对的,是那些真话依旧很残忍,也会带来伤害。
导演努里·比格·锡兰以其长达三小时的《枯草》为我们揭示了这一深刻的道理。
他警示我们,每一个真相都是相对的,都是从一个特定的角度、在一定的情境下得出的结论。
即便是我们对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和作用的认知,也必须经过审慎的审视和反思。
厌世老师萨密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那是位于压迫者与理想主义者之间的中间地带。
这片灰色地带,既非黑亦非白,正是他的栖息地。
他可以在这里继续自我陶醉,固执地坚守着懦弱的“非政治”立场,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导演通过聚焦这位可鄙的主人公,在态度和环境方面提出了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难题。
萨密的冷漠绝望和愤世嫉俗,究竟是因为外界环境的冷酷无情、机会的匮乏,还是仅仅是他自我逃避的借口?
当我们深入探究萨密内心世界,不难发现,他的一生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枷锁所束缚。
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夜幕的降临,他的时间似乎无法被除了个人快乐以外的意义所填满。
这种感受让萨密的愤世嫉俗愈发凸显。
这不仅仅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主导地位,更是一种心理上的依赖。
他需要通过别人的故事、对生活的热情、信仰、图像、照片、绘画来维系自己的个人主义。
《枯草》无疑是一部多层次的影片,深藏着无尽的可能性和解读空间。
每位观众都能在这里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心境去探寻、去解读,并凭借个人的经验和情感滤镜,赋予影片全新的意义和色彩。
这部影片并非单一的故事线或情感表达,而是一片开放的天地,允许观众在其中自由穿梭、遐想。
每个人都可以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共鸣和启示,无论是对于人性的深刻洞察,还是对于生活的独到理解,都能在这部作品中找到投射和回应。
谎言、真相与自我追寻,多层次叙事引无限遐想。
两位女主从生活到工作把男主这个知识分子的虚伪、小心眼、心高气傲的表现的到位,但故事本身太冗长,大段无趣的文本配上没必要的长镜头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锡兰的影片有时候很空旷,有时候又很逼仄。人的渺小在大自然之间,我们面对的是天高地远,白雪茫茫,明天可能拥有无限可能。同时,我们被人性的荆棘缠绕着,狭窄的空间我们无法转身看到自己,兜兜转转始终无法突破该壁垒。
拖沓、沉闷、教条。目前观感最差的一部锡兰。
土耳其、法国、德国、瑞典联合制片,努里·比格·锡兰执导,德尼兹·塞利洛格卢、米尔维·迪兹达尔、穆萨布·埃基奇主演的剧情片,于2023年5月19日法国第7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首映
看锡兰的片越来越需要勇气了,他的残忍直接坦诚深刻沉重,还把时长拉到超过3小时,太痛苦了,但直面这份窒息感,是看锡兰作品的意义之一。
中年男导演做爱有说话时间多吗?大量室内固定镜头的对话,90%可以删除。全篇拍得最好的就是社会主义女残疾人和自由主义男教师之间用正反打调度的那段辩论,但也可以删掉个50%。锡兰历尽千帆了归来还是那个把破烂思想当宝贝的少年,生怕衣锦夜行
“Why is it so important for everyone to think the same? And I’m all alone in the middle of all this noise. But despite all, the whisper of that unique source inside me reminds me how human it is to oppose and to feel bored. Seeing the connection between obsessions and ideas doesn’t make me a degenerate.“ 男主角穿过卫生间门来到电影片场时,真想站起来喝彩
能打磨下台词么。女主只要一进入视线,就会被牢牢抓住注意力,怪不得拿了影后。男主从读到那封情书就已经疯了,自恋的火苗变熊熊大火。把自己这颗枯草燃烧。结尾成诺斯费拉图(的绝望),➕配乐,🍤猪心,结尾的画面和台词都很棒,但前面2h50'发生的种种似乎无法支撑这番感怀,所以是徒劳。电影中画面叙事效率之高🆚文本对话叙事效率之低,导演为啥要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做文章自寻痛苦。#take a risk to bring civilisation
在我预期观感里的锡兰,鄙人对你是又爱又恨,但都2024年了,也不要继续如此了吧55。
一个乡村中年男老师单相思女学生同时搅黄朋友恋情的故事。前面大段大段冗长无聊的文戏,结尾上价值:“如果你留在这个地方也会变成枯草,发现除了心中的沙漠,你一无所有。”没想到预告片里的金句就是电影最高光了,还好没花钱买票去看。
挺不习惯锡兰的电影这么多对白 并不如前作的雪景 女演员是支撑看下去的动力
数度想起《远方》,要为个人的坍塌寻求到某种外在的解,却呈现出了非常乏力、悲伤的辩解。片场显形的一场,更是主角与导演的重叠,后段何尝不是更换身份再度进入了呢。
短期内接连看了《枯叶》《枯草》《浮草》,都担心未来可能3部电影的片名在我大脑中混淆起来。三个多小时的片长,还是锡兰,做好了瞌睡的准备,不过还好,就稍微打盹儿了一下。只是令人无奈的是,即便意识是相对清醒的,但是电影的内容就是一场对话跟着又一场对话(好多艺术片都这样),大量的密集对白的摄入,在电影节高强度看片的状态下,大脑只来得及识字,还不足以迅速吸收文字背后的主题表达,所以表层的情节算大致理解了,但是导演到底想说什么呢?看了不少短评和虹膜的文章,还是似懂非懂,大家都用了很多术语和概念,而没有具体对应到电影的情节和对话中去,这让我依然不能充分理解,只能得未来更加细致的解读。总觉得像锡兰这类电影,真正要理解还是得从土耳其实际的语境出发,跳脱地域性的解读很可能成为空对空或自说自话。
B. 锡兰对于男性知识分子的(自我)嘲讽又达到了新高。这一次,他用可能是他作品序列中最令人生厌的男主角,完成了对“爹味”的解析:道貌岸然、睚眦必报,愤世嫉俗却又沉醉于既得权力带来的掌控感。剧作一面通过两位女性角色讽刺雄性“表演”在本质上的脆弱,一面又借助教师的设定和东部军事管理的背景,将有毒的权力关系指向系统性代代相传的顽疾:我们能留给后代一个怎样的世界?锡兰用语言彻底代替了不可言说的epiphany,他的答案和雪一样冷,而他三个多小时的课件也是如此。2023.5.19 Lumière
依靠大段文学性的对白/独白来传导价值观是很危险的事,无论你是不是锡兰。在《冬眠》中他做到了,而在《枯草》中却失败了,主要原因就是人物能不能立得起来。这个生活/道德困境中的老师并没有成为锡兰在银幕上的替身,因此那些冗长的文字就显得格外苍白和说教。
好长好枯燥,我对抑郁不得志的中年知识分子的内心世界完全不感兴趣;女主和小女孩还不错。大部分以对话形式展开,太沉郁了。
zzzZZZ
这是一部怎样的电影啊……它讨论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几乎无法被妥善地概括了。那些日常生活里的琐碎细节、时代背景之后巨大的困惑和创伤,以及对人生和命运的荒凉视角,全被打碎揉进了同一个故事之中。我对土耳其历史的有限认知,不足以让我完全了解餐桌上的那一番争论,虽然可以猜到它大致指涉为何。但可以确信的是,未来我会知道得更多更好。因此,即使在我们人生的尽头,免不了是一片长满枯草的沙漠,但我们走向沙漠的这一段旅程,也绝非没有价值可言。
一个电影超过仨小时,导演必须给我个理由才行。而不是现在这样,以一个半小时对生活的伪装模仿发满肚子牢骚打发时间,后面的辩论再有机锋,都难掩一种写脱稿的强作镇定。
天地白茫茫一片,画面很美。男主看得我不舒服,他欺骗小女孩在先,又怪小女孩不与他解释。两个很倔的人。男主眼神太有攻击性了,越往后看越觉得他自大。认为是周围的环境阻碍发展,但其实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